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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戍边拾趣》(4)
《戍边拾趣》(4)
2023-05-14
带刀侍卫1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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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逊敬

神奇的海子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十六      

从沙峰下来,我们露宿一夜,继续前行!波纹状的沙滩,绵延的沙丘,翻过一个又一个。昨晚,饮水已经没有了,坚硬的压缩饼干难以下咽,心中的湖泊却渺无踪影。我们知道,在这样炙热干枯的沙漠里,只要断水一天就会面临死亡的威胁!

“努力走吧,生命没那么脆弱,人生就是拼搏,摸清这片沙漠的情况对未来战争太重要了!”我眼冒金花,强打起精神为大家鼓劲。大家摇摇晃晃的前行。

“湖!湖!"有人沙哑地喊了一句,猛抬头果然看到远处一道沙梁下有个小小的湖泊。我们顿时来了精神,挣扎着向前走去。约一个小时后,我们终于来到了小湖前。不大的一湾水,清彻碧蓝,杂草长满岸边,几只小鸟在水边戏嬉。我们放下背包,伏身湖边,大口大口地牛饮起来。肚子灌饱了,我们脱下衣服,钻到湖里,任由湖水浸泡。仔细看看湖里,有穿梭的小鱼,也有通体透明的小虾,我们兜起衣服在水中一拉,就能拉上几只,迅速拋到岸上。不一会,就抓到了不少。

我们上得岸来,采些枯草,烧了一会,半生半熟地吃了起来。虽然没盐没油,但我们却享受了世上少有的一顿美餐!我掏出书来查阅,这种小湖,名为海子,有咸水、有淡水。今天有幸,我们遇到了一个淡水的海子。

休息后,我们把水壶和驼背上的水囊灌满。测绘员测了下方向,我们继续向前走去。爬过一个个沙丘,翻过一道道沙梁,经过了一次次飓风和沙尘暴,连续几天的大漠行进,虽然觉得每天走的路都很多,但直线距离并不长。虽然天天又苦又累,但一页又一页的测绘记录却让我们振奋。

“看!前边似乎有团红色!"有人喊了一声。大家手搭凉篷,透过大风扬起的沙尘瞭望。果然,前边有一团红乎乎的东西,好奇心促使大家加快了脚步。快到跟前的时候,大家惊呆了,原来是个红色的海子,红波荡漾,周边寸草不生。几天的沙丘跋涉,实在疲乏极了,我们脱下衣鞋,跳了下去。水花溅到眼上,生疼生疼;捧起水尝尝,好似盐水;伏身海子,想游一下,身子竟漂在上边,沉不下去!我们害怕有毒,赶忙上岸。我赶紧翻开书查阅,根据书中介绍,这应是一个含盐量极高的海子,它的红色,是由湖内的盐质和阳光作用形成的。书中还介绍咸海子里的泥,如同以色列和约旦之间死海的黑泥,对人有理疗和美容作用。

泡了一身的咸水无法冲洗,我们悻悻地继续赶路。骄阳晒到身上,火辣辣的疼,我们只能忍受着前行。在以后的行程中,我们不仅见过宝石蓝色的海子、粉红色的海子,还见过一半是红色、一半是蓝色的海子,还有一个大喊一声就会喷水的泉子形成的小海子。在一个碱水泉旁边,我们还看到过一处喷涌的泉水,泉眼粗若碗口,深不见底,随喷泉翻涌的沙子,晶莹剔透,喷出的泉水流入湖内,形成一道沟渠。我们怎能不为此而感叹大自然的奥妙,祖国山河的绚丽!这也成为激励我们前进的动力,鼓舞着我们前行。我不由地吟了一首打油诗:

大漠深处有海子,

红橙黄绿青蓝紫。

祖国无处不可爱,

苍天造物太神奇。

错进毒蚊区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十七

在茫茫大漠里,我们翻过十几个大沙丘后,丘包越来越小。正行间,一片树丛在远处忽隐忽现!

“看!有树了!”大家高兴地跳跃起来。

不一会儿,我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跟前。原来这是一大片芦苇,高大稠密。自从进入沙漠以来,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茂盛的植物。大家争先恐后地钻了进去。

谁也没想到,芦苇丛内滋生着大量的蚊子!人进苇动,硕大的蚊子都飞起来,遮天盖地,落到人身上结块成团。脸上、腿上、脖子上,被叮咬得火辣辣的疼痛。用手拍一下,就会沾上六七个血糊糊的蚊尸。连骆驼也被咬得呜呜叫着,撒蹄狂奔,驼架散落得不知去向。黑蚊隔着单衣也能咬到人的皮肉,浑身发痒!我们急忙打开背包,取出军被裹在身上,又手挥被单,飞舞着驱赶蚊群,仍然无法完全防止被它们叮咬。

密密的黑蚊和茂密的苇草,又使我们迷失了方向,转了半个多小时,才钻出这片苇丛。我们累得瘫倒在地上,脱下衣服,浑身抓搔。我在疲惫中逗乐,吟道《偶遇好事莫窃喜》—

大漠苦涉已旬日,前方忽遇沼泽地。

芦苇半枯池水浅,纵横约有十几里。

战士雀跃刚插足,突起毒蚊遮天地。

结块成团扑人畜,豆大红疱起满皮。

骆驼咬得呜呜叫,昂首狂奔奋四蹄。

速取毛毯裹全身,手挥床单军行疾。

险境越过互戒勉,偶遇好事莫窃喜!

误趟苦水湾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十八

从毒蚊区找回行军物资和骆驼,我和小分队继续按方向前行。阳光把沙漠变成了烤箱,干热干热的,流出的汗水又把被毒蚊咬起的伤口,渍得生疼。我们个个疼痒难耐,口渴得要命,不久,水壶里剩下的水就全喝光了。这时,大家才想起骆驼背的水囊已丢了,以后的干渴只能忍耐。

傍晚,夕阳西下,沙滩沙丘披上了一片金色,广袤无际。当干渴再次袭来时,一条长长的水塘横在前边,我们立即蜂涌着跑过去,趟进了水里,让浑身浸沏着水塘的丝丝凉意。我们争相弯腰躹起一捧水喝下去,发现这水竟然是苦的。“苦水有毒!”我突然扬着书喊了起来。大家也说“这水太凉了!"互相高声督促着迅速趟到对岸。虽然水苦,但大家舍不得脱下湿了的衣服,尽情地享受着水的滋润。

天黑了,我们在一个沙丘下休息,大家吃了几口饼干,就沉沉睡去。晚上的沙漠越来越凉,但大家身上却越来越热起来,有的很快就烧到四十度!不用说,大家都清楚,这是在高热后趟进凉水塘所致!“怎么办?”大家围着马队长,马队长要我看看书上有没有办法。我突然想到那位农民怀里的东西,让他取了出来。我接过来向大家介绍说,这是个犀角雕杯,民国三年的民间雕刻,是件很普通的工艺品。如果是清初三代,康熙、雍正、乾隆年间雕得好的,才能算得上是文物,这件还差几百年呢?不过,此物有退烧作用,如果能有水,煮一煮,大家的发烧就会退了!

马队长听了,赶忙打开背包说,这里还有一壶战备水!原来他知道沙漠里最缺的就是水,因此,悄悄多带了个水壶,打进被包里,确保最困难时使用,想不到今天能救急。我让大家把行军锅侧着拉起来,小心翼翼地把那壶水倒上,把犀角杯放进去,找来几棵骆驼刺,慢慢烧起来。待水开后,倒在碗里,每人喝了两口。天亮时,大家竟然全都退烧了!我们迎着晨起的凉风,继续踏上行程!

沙漠深处有人家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十九

在十多天的行军中,我们犹如在沙海中前进,脚下踩的,空中飞舞的,除了黄沙,还是黄沙!突然,大家发现前边有缕缕青烟。

“莫非前边有人?"有人喊道!我们加速向前走去,摇曳的树木,低矮的草房,欢跳的牛羊,逐渐映入我们的眼帘。“有人家了!"大家欢笑着拥到村前。一位浇菜的老者,抬起头来,打量着我们这些陌生的来客。他的发际还盘在头上,短衣肥裤,很难辨认是明代还是汉代的装束。老人也说不清他们是怎样在这里定居的,更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年代。谁也想不到茫茫沙海中竟然有这样一片小绿洲。几股清泉潺潺,聚成小溪,奔流而下。绿洲上鸡鸣豚叫,三三五五的牛羊在野地里啃着青草,田园里麦浪摇曳,菜蔬青青。据老者介绍,附近几百里内外还有几块这样的绿洲,他们之间,相互通婚和互通有无。我听了忙解释:“这就是内陆草原沙漠沃洲区!”

这时,几声朗朗的读书声传来。我发现有所学校,忙走了过去,看到茅屋中只有几个蒙童,正在念着:“梁唐晋,及汉周,称五代,皆有由……”弄不清他们在学历史,还是读三字经。老师看到外边有人,踱出门来,问我们是哪里来的,是否有了边患?我说,我们是来了解情况,准备应对反侵略战争的。老人双手一揖道:壮士莫非大军斥侯?我知道“斥侯”是探子和侦察兵的意思,便也爽快地回答:“是的!我们是来侦查情况的。请问先生尊姓?”老先生答:“鄙人姓刘,大汉刘姓之刘!”

老先生热情地邀我们进他的书房。简朴的书桌上放着一摞线装书,我顺手翻了翻头两本,是孔子的《论语》和孟子的《中庸》。我们通过老先生联系,找到了一处有水的僻静之地,大家痛饮了一顿甘醇的泉水,又浑身洗了一遍。之后,我们把水壶灌满,又用压缩饼干向居民换了点米面,做了一锅饭。大家饱餐了一顿,继续赶路。

那位老先生双手打拱,祝我们像卫青、霍去病那样,建功边防!我们挥手告别,一边感叹着村落的神奇,一边感叹着人生无尽的能力。顺手写了首打油诗,标题是《人生能力无穷尽》—

月余满目尽黄沙,忽见前路有人家。

平岗细草鸣黄犊,炊烟绕树映晚霞。

衣着难分唐与晋,还信汉朝统华夏。

男耕女织童笛牧,中医草药医恙瑕。

五经四书读声朗,百里之外论婚嫁。

人生能力无穷尽,与世隔绝犹繁华!

救命的电话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二十

横穿沙漠的资料交到团里,很受重视,团长朱琦专门到集训队看望了我们。他说:“你们这次探测,填补了地图上的一片空白,对怎样应对敌人从这片沙漠中入侵,有了依据!我们的兵力部署和哨位安置也有了依据!”

不久,集训结束,我也回到了连队。

光阴荏苒,不知不觉,又到了冬季。一天,我正带领大家在一线奋战,虽然是零下四十多度的严寒,但我们人人头上冒着热汗。团政冶处俱乐部主任赵杰敏和营教导员张庆裕突然来到工事里,要我立即到团部见政委。

随即,赵主任与我搭乘上一辆运器材的卡车,赶往团部。团政委张洪生住在寺庙的一所土房内。他见面后问我:“听说你会速记?能达到什么水平?”我回答:“我是文秘速记学校函授毕业的,记录速度与讲话可以同步!”政委递给我一个本和一支笔说:“那么,我说,你记记看!”他随手拿起一张报纸就读,我也刷刷地记了起来。一篇文章念了一遍,待我整理后,政委拿过我的记录对照,只写背(即:音同字不同)了两个字。政委高兴地说:“毛主席对我们这里的设防高度重视,强调我们绝不能学苏联,战争一开始,就让敌人长驱直入。这一带设防搞不好,主席睡不着觉!因此,中央军委领导特别关心我们部队的行动。周恩来总理、林彪元帅(时任国防部长)、聂荣臻元帅在视察导弹发射基地时,也都约我们去做了重要指示,杨得志、皮定均、张达志、陈士渠司令等也都专程到我们设防地视察,做了许多重要指示,都很重要,可惜我们记不下来!你就调到团部宣传股来吧,平时在电影组。”

从此,我除了参加首长视察时记录,参加宣传股的工作外,还经常下连队放电影。当时全团近二十多个连队,分布在近千平方公里的大漠里。连队与连队之间,最远的相距几百公里。

盛夏的一天,我们从五连去三百公里外的三连。半路上,汽车突然抛锚,司机怎么也修不好,最后发现是发动机损坏了个重要部件,已经无法修好了。那时,还没有手机,无法同外界联系。我们没带水,四周都是茫茫的黄沙,如果步行回去报信,一百五十多华里的路程,一定会干死在沙漠里。时值盛夏,天气炎热,即使留在原地,大家也渴得头晕眼花。这么热的天气,在沙漠里断水一天,人会被渴死的!大家都急得团团转,熬到下午三点,都坚持不住了。乘车同行的蒙古族群众干事好特老(蒙族名字)最了解这种情况下的后果,他摇摇晃晃地拿起汽车上的板手,在沙漠上写下了“毛主席万岁!”“蒙族战士永远忠于毛主席!”几行大字,静待殉职时刻的到来。

我不甘心地四处跑来跑去,东倒西歪地多处寻找张望。走着走着,我猛然看到不远处的沙丘里,有块碎木,便过去用力扒了起来。扒着扒着,一根电线露了出来,我兴奋地继续狠扒,竟然扒出了一部可以拨号的电话!拿起电话,里边还有蜂音,我立即在键盘上乱拨起来!谁也没料到,竟拨通了十七号的总机(卫星发射基地的一个地空导弹试验基地)。我赶忙向接线员说明我们现在的处境,请她帮助联系到我们团部。

救人如救火。这位总机经过极其复杂的接转,终于在一个小时后联系上了我们团部。团里赶忙派车,于傍晚赶到,把我们救了回去。后来才知道,在远程导弹试验时,那部电话所在地,曾设了一个观察哨,分段察看导弹的轨迹。这个哨所撤销时,由于墙倒房塌,忘记带走这部电话。正巧,这救了我们一命。

转眼间年底到了,老兵必须退役。退役证需要贴照片,但部队驻地是一片戈壁荒漠的无人区,没有群众,更没有照相馆,团里便派我与刘发辉同志一起去学摄影。当时的照像需要暗房和各种配方的显影剂、定影剂。我们两人匆匆去学习了十几天,回来后完成了老兵退役的照相工作。从此,我不仅利用工作间隙,把写的宣传材料改成稿子发给报社,还把边防战士英勇奋战的照片也一同发去,经常被报纸刊用,更好地鼓舞了部队。有次,报纸竟然给我们发了一个整版。因此,我被调到工区(即师部)政治部宣传科。但是,不论工作怎么变动,那部救命电话给我的人生感悟却永远难忘—

生命顽强也脆弱,

杯水可定死与活。

人生苦短当努力,

一片丹心献祖国!

昆仑策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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