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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戍边拾趣》(1)
《戍边拾趣》(1)
2023-05-14
带刀侍卫12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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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逊敬

【编者按】祖国的边海防,辽阔而绵长,既有着奇光异彩的地形地貌,也有着珍稀亮眼的动物植物,既有着物华天宝的神奇,也有着苍海大漠的悲凉 ,而边防战士卫疆的身影,更让遙远的边疆发生着无数趣事。老兵逊敬同志回忆当年,写下了自己亲历的《戍边拾趣》系列文字,带给我们一个个真实生动而妙趣横生的故事,更是意味深长。特此授权连载,以飨读者。

渔歌的智慧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一

我当兵时的班长邴本领,是位优秀的老兵,他无微不至地关心每个战士,为了帮助我们搞好射击预习,他整天手把手地教我们。第一次打靶时,我认真瞄准,总想着如果打不好,就对不起我们的好班长。心有所思,身有所动,想不到,我竟然只打了个及挌,心里懊丧极了!

副连长赵先顺看到我坐在路边生闷气,喊我跟他到海岛上去一趟。当时,连队吃不饱,他要到岛上买点便宜的海蚌补充连队的伙食!

我随他登上一叶小舟,两个多小时才来到海岛上。海水退潮时,群众捞到岸边的海蚌,一堆堆地放在那里,每斤不到一分钱。副连长谈好价格后,带我们用麻袋,一袋袋地装上船。

船翁摇起双桨载着我们返回。谁料,刚走了二十几分钟,天边忽然飘起黑云,呼啸的狂风,翻江倒海般地刮了起来。巨大的海浪像一排排高山,涌起高高的峰顶,峰谷顿时划出一条深深的海沟。我们乘坐的小舟像一片树叶,忽地被抛向浪尖,又唰地被砸向谷底!

赵副连长顿时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。但是,我看到船翁却悠然自得地荡着双桨,望着潮水的起伏而左右转动,小船就像顺着大潮起伏的节拍那样,忽上忽下,极有规律。当海水涌到峰顶时,他还常掏出鱼叉,顺手刺去,一条大鱼垂手即得!这时,他总会掏出烟袋,悠然自得地吸上几口!

我好奇地问:“老人家,这么大的风浪,您不怕吗?”老人脸上挂着笑容,仿佛并没听到我的提问,只盯着大海,不时轻轻地摆一下橹桨。在汹涌的波涛面前,老人家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态,令人称绝。

靠岸时,老人家捋着胡须道:“小伙子,我在惊涛中只注视着波浪起伏的规律,顺势而为,心中全无其它念想!所以,你们说了什么话,我全没听到!”我们表示理解和感谢后上岸。老人家掉转船头,又向着汹涌的波涛而去。

我们望着远去的渔舟,老人家浑厚的渔歌随风飘来,“艺精心须去杂念,心底无私何来忧”……这富有哲理的歌声,使我猛地想到这次射击没打好的原因,不就是因为射击时想得太多了吗?

我记住这次教训,从此,我每次打靶都是优秀!这个纪录一直保持到我任副师职干部的时候。有一年,如果不是皮定均司令坚决拦下,我还差点被选到八一射击队。

六十年代,部队的班长配备苏式冲锋枪,这种枪跳动性大,比较难掌握。一次,班长集训,军长现场视察。结果,班长们打得都不理想。军长生气地说,班长不行,排长打!排长们没有预习过,打得更不行。当时,我在烟台出差,路过这里,伸头去看热闹。正巧被军长看见,他喊道:“你来打!”我还是个列兵,只好硬着头皮入场。刚端起枪,师长就喊道:“下来吧!你那据枪的姿势都不对!”军长说,管他姿势对不对呢,打打看吧!我扣动扳机,打了三个单发、两个点射,全部中靶!军长高兴地说:“你可以当班长了!”为这事,我当兵一年就当了班长!

先穿哪一件的学问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二

我参加新兵训练刚一个月,指导员王海清就通知我,到军部参加集训。从我们连到军部有二百多公里的路程。碰巧,团谢副政委路过我们连,顺便把我捎走了。离报到还有三天的时间,谢副政委便把我放到一个海防连队参加战备与训练,增长些临战知识。

当时,蒋介石正疯狂叫嚣反攻大陆,经常派遣特务和武装小分队窜犯大陆。因此,连队的战备抓得紧而又紧,把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案制定得细而又细。白天,我积极参加训练;晚上,虚心向老兵请教战备程序和预案。

夜间,临上床休息时,我突然想到,起床穿衣的程序为什么没有?特别是早晨起床时,我看到大家普遍习惯,先把上衣穿上,暖和一下,再穿下衣和鞋袜。我想,如果敌人夜里突然冲入营区,在来不及穿上下两件衣的情况下,我们应该先穿哪件为好?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班长,他犹豫不决地说:‘‘能有这么巧的事吗?内务条例上对此可是没有规定……”

谁料,夜间突然响起枪声,紧急集合号响起。凭感觉,应该是敌特已摸进了营区。我急忙蹬上裤子、提着上衣,就去枪架上摸起枪,冲了出去!由于事出仓促,也有的战士只穿着上衣、提着个裤子,跑了出来。结果,还是我们这几个先穿了裤子的战士先机同敌搏斗,干净利索地把他们赶出了营区!

事后,我向副连长建议,把先穿下衣列入规定。副连长很高兴地接受了这条建议。于是,我把《先穿哪一件?》写成了一篇讲战备的稿子,报社很快就刊登了。

稿子很小,影响却很大!军长说:海防执勤,突然情况多,我们部队过去确实遇到过敌军突袭,来不及同时穿两件衣服的情况。有的先穿下衣,提着上衣跑出去,边跑还可以边把上衣穿上;有的先穿上衣,只好光着屁股跑出去,结果在这方面吃过大亏。战备就是要着眼最紧急的情况下想问题!

抱薪入海的争议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三

在濒海训练休息时,我看到海边有只鸟叼着根木棍,觉得好奇,就向一位老农请教。他说,可能是用来做窝,也可能是用来远行?我很好奇地问:“怎么远行呢?”他说,“它要到远海去,累了时把木棍放到水面,踏上去可以歇歇脚!”我听了很受启发。那时,当有蒋介石派遣的特务从海上潜伏大陆的信息,连队都要紧急集合到海边搜查捕捉。有时,要在海上漂几个小时,天冷水凉,不仅体弱的战士坚持不下来,在又乏又累时也影响战斗力。

当天夜里,连队突然又紧急集合。连长宣布,接上级通报,又有蒋军武装特务偷渡到了海面,要求我们去搜查抓捕!连队很快来到海边。当时正是初冬,我向班长建议,每人抱梱玉米杆下去!秋收后的玉米秆都团在地里,我抱起一梱就跳下海去,其他战士也依次抱起一梱下了海。顿时,大海里各连的战士都在四处搜寻,手电筒的亮光交相辉映。民兵们在岸上,也把海滨严密地监视起来。转眼间一个半小时过去了,还没有发现敌特的影子。“没有动静就是快了!”指导员鼓励着大家。

初冬的海水,冰冷冰冷,不少战士已经支持不住了。可是,我们抱薪下海的却仍然觉得轻松,桔杆梱给我们增添了浮力,也适度给我们了点温暖,尽管下海时间长了,但我们还能坚持不停地搜查。突然,我们看到了一个目标,好像橡皮舟的样子,大家立即奋力游去。当看得清时,“嘣,嘣......”我们不约而同地举枪向橡皮舟打去。瞬间,橡皮舟像洩了气的皮球停了下来!距离它最近的战士冲上去,把敌特俘获了过来!

抓住了蒋军派遣的敌特应该记功,开枪把橡皮舟打洩气的当夺头功。可是,有人不服气地说,他们是抱梱玉米桔杆下海的,违背条令条例。我们反驳:条令条例中根本没有这条规定。他们说,那起码也有违军人形象。我们说,打赢才有好形象!两种意见争执不下。我劝大家说:算了!抗倭英雄戚继光说过,“封侯非我愿,但望海波平”,我们不争了!

大家恋恋不舍地拖着玉米桔梱走出了大海,把它们放在一块最高岩石上,默默地在心里给它们记了一功!

飞跃百丈峡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四

深冬,团宣传股长张安玉领我到烟台,准备写六连战士张俊兴荣立二等功的事迹!我们刚到六连,张股长就接到紧急通知,说海岛上一个工事遇到了险情,急需转移,要张股长火速去指导抢救物资弹药和火工品。张股长看了看地图,这个岛离我们九十多里,没有公路,不通汽车,而且路上有条百多丈宽的大沟—闫王沟!“这么短的时间,怎能赶得过去?”我在工厂时,就是骑车的好手。所以,我说,我骑自行车带您去吧?

六连的干部说,这个地段,全是山岭和大沟大坎,骑车过不去!但是其它也无好办法!我说,我骑车的技术不错,走吧!张股长看没有其它办法,只好同意!

我推出六连的自行车,骑上就走。张股长坐上后座,紧紧抱着我的腰。我骑得飞快,双手撒把,依然能速行如飞。小岭小坡,我用力蹬蹬就过去了。正跑得高兴,突然发现,前边出现了一条大沟,三百多米的宽度,深不见底!沟边一块巨石上写着“阎王沟”三个大字!碰巧,村民为了交通方便,正准备在深沟上架桥,刚放上的窄木板临时拼接起来已连接到沟的两端,两边还没有护栏。我想也没想,踏着车就冲了上去。那感觉,就像飞驰在“独木桥”上。张股长吓得紧紧搂着我的腰,大喊“停下!停下!” 我理也没理,用力蹬车,刹那间,我们已冲过了那“独木桥”,继续前行。

终于赶到了海岛。海水正在上潮,入海的河流也冲破河面的冰凌,滚滚流入!一到现场,张股长马上带领我们搬运岛上的物资。大家扛起雷管、炸药、枪弹箱,在齐腰的深水中往返奔波,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,飘到我们身上,到岸边不一会,我们的衣裤就冻成了冰甲,跑起来涮涮作响。但是,我们的头上都热汗腾腾。搬运结束后,到岸上集合,大家互相望一眼,只见个个都是身披冰甲头冒汗。

张股长正高兴地鼓励大家,突然,团政委张洪生来了!他望着大家一身的冰水,问:“你们现在最希望的气候是什么?”大家纷纷回答:自从来濒海设防,衣服被褥天天湿漉漉的,能有个干燥点的地方就好了!

政委高兴地说,我们马上就要去干燥的地方了!现在就开始动员……

风沙千里进大漠

—《戍边拾趣》之五

随着中苏关系紧张,我们奉命奔赴边防!

在团政委张洪生动员之后,我们连续行军七天七夜,赶到昌邑县集中。6月,我们团终于乘火车启程了!连续奔驰了六天六夜,铁路到头了,改乘汽车。不久,汽车能行的地段也走到了尽头,部队便以连为单位,步行向戈壁大漠深处进发!

这里,天上无鸟,地上无草,风吹沙石满天跑!放眼四周,到处是海滩样的沙砾地带,望不头,看不到边。我们在戈壁大漠里不停地前进着。

下午一点,突然响起了宿营号。副连长刘铭礼跑到队列前喊:“到了!到了!我们的驻地到了!"大家奇怪地望着四周,一片茫茫的戈壁大漠,那有什么驻地?指导员走到队前动员说:这里就是我们的新驻地,下午我们就开始挖地窝子,今晚我们在这里露营。以后,地窝子就是我们的营房!

我正带着大家卸装,忽然营通信员跑来报告,要我随团谢副政委去执行一项任务!我当即重新背上背包,按通信员指引的方向,追上了谢副政委。他带着一队人正走在前边。谢副政委见到我后说,我们的大部队正在安营扎寨,将有九个团到达这里,上级命令从各团抽些人去接运弹药与火工品,送往各单位。说着,他让人来给我加了半壶水。进入戈壁滩后,我就没喝过一口水,喉咙干得冒烟,端起水壶就想喝。谢副政委马上拦住叮嘱:这戈壁滩上无水无雨,我们喝的这点水,全靠汽车从外边运来,比油还贵。因此,每天每人只供一杯水!我听了,只得润了润嘴,便把水壶背上,紧跟队伍前行。

部队走着走着,天慢慢黑了下来。谢副政委要求分队就地宿营。累了一天,大家解开行李躺下,不一会就进入梦乡。正当大家呼呼打鼾时,小风变大,狂风突然刮来。呼啸的狂风,掀起大家的被褥,扬起地上的物资。大家忽地爬起,看到被子和脱下的衣服在高空飞舞,水桶、行军锅在半空盘旋,急忙追着去抢。但是人无风快,不仅衣服被子没抢到,有不少人还被狂风吹得脚不点地,顺风而下,有的竟然飘出了好几里。

狂风卷起的砾石,砸在指战员们的头上、背上、脸上,顿时蹦起一个个大疱。空旷的戈壁荒漠上,无草无树无山堡,没有任何遮蔽物,大家只能双手捂头,任由砾石冰雹般向全身砸来。下半夜,风渐渐小了,全队的官兵逐步聚拢到了一起,互相看看,被子没有了,大部分人的衣服吹跑了,有的穿个背心,有的只剩上衣,也有的只剩有裤子。看到多数人光了身子,大家哈哈大笑,你指指我,我指指你!

夜深了,天气越来越冷。大家觉得,现在正是六月底,白天热得难受,晚上怎么又这么冷呢?我们哪曾想到这戈壁滩的气温,就是“早穿皮袄午穿纱,围着火炉吃西瓜”!谢副政委见状,便召集大家手拉手围起一圈,蹦蹦跳跳,借此去除寒气。我不由想起唐朝诗人岑参的诗《走马川行》,于是高声朗诵起来:“君不见,走马川行雪海边,平沙莽莽黄入天。轮台九月风夜吼,一川碎石大如斗,随风满地石乱走……”

大家听了,跟着一句句朗诵了起来。风声诗声笑声融合在一起,驱走了严寒,响彻了夜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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